瞧瞧看 瞧瞧看

一个藏在犯罪片里的孤独寓言

来源:网易   发布时间:2025-05-30   浏览次数:108




陈鲁豫的电影沙发(lyyy_scndgs)

文|初小轨

整个五一档中,《大风杀》真是“疯格”毕露。

钢丝捆人,钢笔穿喉。火机一响,人头收走。

赤脚疯癫的反派老大,却偏偏又自带看破红尘的优雅。

西部狂沙的粗粝底色,却能刻画出暴徒群像的人性幽微。

不要线性追凶,偏要困兽之斗。

等风沙吞噬一切,大漠之中,人性、孤独、生存与时代的轰鸣声统统裸露于荒原。

猝不及防,《大风杀》就这样把我们拖入了1995年的沙暴之中。


⚠️友情提示,本文含剧透

01

黄沙与枪火的交响曲

犯罪片的爽点,常常离不开枪战与暴力。

《大风杀》对于暴力的处理却很“另类”。

西北边陲,废弃孤镇。

红绿撞色的美食城老墙面,肮脏褪色的旧窗帘,锈迹斑斑的破店招。

诈死出逃的悍匪老大赵北山(辛柏青 饰)出场方式,就是一场经典的暴力表达实验。

隔着鱼缸,北山的得力马仔之一曲马多(耿乐 饰)露脸一笑,不过是捎话“大哥要回来了”,大嫂李红(朗月婷 饰)就吓得血色褪尽。



这不仅仅是闻风丧胆,更是生理到心理上的窒息式压迫。

所有的恐怖记忆卷土重来,留白的前史在观众脑海中自动填补。

这才是暴力的极致表达。

夏然(白客 饰)找到美食城来,北山的出现看似也很随意。

光脚,宽松休闲裤,面对着夏然的枪口,毫不紧张,剥着鸡蛋,一会儿要酒,一会儿要鱼,一句重话都没有,可每一个动作与笑容里,都渗透出慵懒的压迫感。



李红顾东忘西的慌乱,门口一众马仔的进退两难。

他明明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刀刃却早已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这还只是影片对暴力表达的一小角。

骑马出去送信,身肩寻求支援大任的送信员。再回来时,已是一具用铁棍撑在马背上的尸体。



里边循环放着,北山的录音。

慵懒,客气,笑呵呵地叫夏然一声“夏同志”。

反差,才是骇人的暴击。

对规则的践踏,对生命的蔑视,对暴力的极致表达,无需爆头,不必血刃,只需要漫不经心的反差。

三枪毙命,不过是北山玩的死亡游戏。

直接施暴,对刻画人物,远远不够。

于是,他体贴地从身后教李红握住枪,还要她自己说出一个几枪内解决人命的数字。



叛徒的那双眼睛太讨厌了,北山猜想李红一定因为看着这双眼才会总打偏。

于是他厌恶地拿钱盖住叛徒的双眼,转头又温柔鼓励李红继续试试。

疯癫与优雅,游走于不经意间。

鼓励式杀戮,永远比直接施暴更残忍。

当暴力被赋予了仪式感,那么冲击力将彻底碾压感官上的直接刺激。

会计准备跑路,上了车,一眼看到了打火机,以及藏在后座的斧头。



死是必然。

没有砍杀镜头,没有挣扎尖叫,没有峰回路转。

暴力留白的力度继续上升。

舌头被夏然的手铐拷了楼梯扶手上,看到北山反杀,转机出现,他毫不犹豫地可以打烂自己的手。

脑补的血腥,以想象力的形式攀升。

声效暗示,慢镜头张力,面部抽搐,旋律迫近,共同形成了一种暴力美学的对冲。

这是《大风杀》从头到尾都一贯到底的质感。

所以,与其说它是一部警匪激战的犯罪片,倒不如说是一首枪声与黄沙的交响曲。

02

匪帮江湖的人性多棱镜

辛柏青的文雅,早已深入人心。

可导演张琪偏要让他演头号坏人。



打破坚不可破的定义与概念,从选角起,就已经开始了。

旧日老大,诈死越狱,拼死拼活一定要返回忙崖,所为何故?

这里是藏匿了大量的现金与珠宝,为钱吗?

可北山说,“我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命,我甚至不知道我在乎什么?”

这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更是一种荒诞不自知的执念。

他当然知道他在乎什么,只是他在乎的东西过于虚无,过于可笑,过于不堪一击。

老大的人设,被小弟尊重的绝对权威,有人鞍前马后地环绕与陪伴,一切按规矩办事的秩序,掌管旁人生死大权的爽感。

按月给小弟发工资,那是长线的尊严,老大就是永远的老大。

干一票就散,那是众生皆匪的白云苍狗,没入人流,以后爱谁谁。

大风天,始终裹挟着时代的变化,在沙漠上空盘旋而来。

而北山,厌恶变化。

变化,让人生出反叛,让人心思活络,让他不得不时刻防备明枪,还有暗箭,心累。

会计(张本煜 饰)死前,让舌头给北山带话。

三年的时间,外边恨不得过了三十年,现在的人和那会儿不一样了,谁都不信了。

会计也是个不太喜欢变化的人。

他阴鸷,脑子转得快,但相对忠诚,算是匪帮里军师级的存在。

内讧四起,他用钱堵住耳朵,不听,不叛,不做不忠之人。

北山被抓进去的那三年,他用涨工资的方式留人,可还是挡不住贪婪的“临时工”。

平民被抓进废弃澡堂。

乱喷,喷出一个会计的名字来。

三年,会计的名气早就盖过关在里边的北山了。

这是变化,致命的变化,北山当然不喜欢。

扔硬币,只是收割人头的借口。

会计当然知道。

他怕输,也怕赢,他害怕硬币制造出来的变化。

于是跪地,摁住,大汗淋漓。

没有结果,就没有变化,他恳求北山放过他。

可失去信仰的人已经把水搅浑了,他不变,就已经出头,所以最终也无法善终。

钢镚儿是临时工的代言人。

如今的匪帮成员,早成了一个个钢镚儿。

别在我这刷存在感,谁都是拿钱办事,分钱走人。

领袖?编制?忠诚?恐吓 PUA?黑色职场的手段都过时了。

一番,接着一番。

北山似乎有斗不完的内讧。

他所坚守的那一套,像一堆破烂儿一样早就被时代遗弃了。

剥离的游戏还在继续,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只剩下舌头了。

那是唯一能证明他是谁的关键人物。



舌头在,北山的残忍、凶悍与亡命就都还在。

舌头死了,北山的这些就全死了。

他坐在那里,身形佝偻,目光放空,任由夏然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并不是战斗力死了,而是心死了。

一呼百应、忠肝义胆,在北山那里,曾是一座值得仰望的高山。

当他发现,站在高山上,身后无人时,他才终于确定了自己在乎什么。

他在乎陪伴,在乎尊严,在乎自己一手打造的秩序是否还在运转,在乎这个时代是否还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时代。

他终究,比谁,都更害怕孤独。

他最终,比谁,都害怕被时代抛弃。

旧秩序的坍塌让他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于是他只能在暴力的漩涡中拼命找回权利的幻觉。

那些用恐惧统治江湖的人,最终将自己囚禁在更深的恐惧中。

匪帮的江湖,也是人性的江湖。

当镜头支于荒漠,困境就完成了延伸。

困境中的人性抉择,从来不是善恶之争,而是生存姿态的惨烈展览

忙崖是时代的弃镇,也是人性的弃镇。

当大风卷土而来,生存困境就跳出了正邪对立的窠臼,走向了更远的远方。

03

大风沙中的孤独启示录

大风天,是舞台。

夏然与多杰,北山与舌头,这两组人物形成了舞台上的镜像关系。

多杰的出现,多少有一点魔幻主义的色彩。

游魂一样的人。

来路不明,像在开玩笑。

就因为偷羊贼的乌龙帽子,他赖在了派出所里,因为没地儿去,索性睡在这里。



他太随性了,很像个存在于臆想中的局外人。

没地儿睡,就睡在派出所。夏然需要帮忙,他就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在因果关系中,他像是误入其中的外星人。

连最后的出现,也带着松弛的意味。

多杰问夏然,去过深圳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深圳不过是一种代指。那是一种超越当下的传奇之地,新潮,前卫,见过很多变化。

在夏然心中,去过深圳的人,应该是拥抱过变化,然后自己也变化了的人。

可多杰,他像是自己的一个老朋友。随性,朴实,随时愿意为人提供帮助,并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多杰,是夏然破局的密码。

他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

他可以是精神中的战友,也可以是现实中的援兵。

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去看到他。

经历过战后创伤,一个排的人,死到最后,只剩了一个夏然。

这是幸,也是莫大的不幸。

电影的开场,上来就给了一个概念上的定义。

夜猫子,等于猫头鹰,等于报丧鸟。

在精神上,夏然起初是个逃兵。害怕与人建立感情,害怕送别,害怕关心别人,只有躲过这些,才不会在精神上再次受到重创。

可忙崖一战,像是给他的人生设计的二次精神大逃亡困境。

还是会有人离开你,还是会只剩下你自己,还是会重新面对曾经面临过的绝望时刻。

人生就是这样。



你必须拥有多杰,以魔幻,以现实,以自我信任与自我和解的方式。

有了多杰,你才能意识到,守护他人,才是对抗孤独的良药。

有了多杰,你才能从孤独中突围,去冲入沙暴追击远方的敌人。

相比于多杰,舌头跟北山其实有更密切的依从关系。

忠诚的所在,大哥的名头,昔日的荣光,时代的掌控,最后都在舌头这里找到了最后的证明。

老部下个个反水,新部下认钱不认人。

所有人都变了,只有舌头没变。

舌头在,则未来可期。

舌头亡,则大厦崩塌。

镜像关系,形成两种路径的哲学对照。

夏然对抗孤独,从一开始就是一种自我惩罚式的封闭,守护小镇,打开心扉,与他人建立更深的羁绊,直到能在和曦的阳光下目送告别的人。

北山对抗孤独,却用权利游戏完成了自我囚禁。

暴力与金钱的规则,是秩序的假象。

缺乏情感的链接,只能被风沙掩埋。

命运的分野,是一种微妙的游戏。



孤独,并不只是简单的疏离,而是裹挟着创伤、权力与救赎的精神困局。

人人身处其中,却以为自己只是个观众。

所以,对抗孤独,从来不是一条安全的路。

在路上,你可能成为照亮他人的火种,也可能成为吞噬自我的黑洞。



只有站在大风中,我们才能看清自己的精神彼岸。

等风沙过境,我们才能知道,也许一个人,真的也可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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